“潮声网吧”也算是本市的一个老牌网吧了，设备每两年都要更新一批，建筑也在不断地翻新扩张，如今规模不小。
从硬件设施来看，能够与这里比肩的，似乎也只有那个相距两条街的“不知名网吧”了。
后者虽然看名字跟玩似的，但它确实是一个著名的烧钱网吧。哪怕硬件设施是一等一得好，环境也棒，装修充满游戏风和科技感，可价格几乎是其他网吧的两倍，一点儿也不亲民。
方季斜没去过“不知名”，只是有所耳闻。现在他正站在“潮声”的门口，透过干净剔透的玻璃墙，方爷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里面究竟有多热闹。
是真的很热闹，不说二楼包间，光是一楼大厅的散座里都坐满了人。
而正对着玻璃墙的，是一个巨大的屏幕，上面正转播着一场《灵说》里的对决，团战5v5。周围有足足半圈人聚在一起，时不时地大声叫好。
他们高举着手臂，攒动的人头挡住了屏幕的下半截，以方季斜现在的视角，他只能认出PK地图是“黄沙残垣”。
方爷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，心底暗暗纳闷：这是干什么呢？怎么这么热闹？
他从风衣口袋里翻出手机，在通信录中找到程迟，拨通了电话。
上次跟程迟联系还是一个多月前，他退役退圈的消息掀起了轩然大波，险些火出圈。程迟打电话过来关心过他的情况，但那时他的状态不太好，只匆匆说了几句，并没有深谈。
此次的“隔壁市之行”，方季斜并没有提前告诉程迟，因为如果对程老板说了自己的行程，那他百分之百会来接机。
电话接通了，程迟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惊喜：“喂？季斜？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？”
方季斜的视线掠过大厅中的前台，由于被厅内的墙壁遮了大半，他也不确定程迟身为老板会不会坐在那里。
停顿一秒，方爷含着笑意开口：“你在潮声吗？我过来看你啦。”
他的语气略有些欢快，于不经意间就带上了个语气词，好像在试图打消程迟的顾虑与害怕。
“你来看我了？！”程迟的嗓门不慎一大，不过他的下一句又立马谨慎地收了音，“你现在在哪儿？出没出发呢？还是在机场？我现在就在潮声网吧的二楼待着，你什么时候到，我去接你？”
“不用，我在你家网吧门口，现在就进去找你吧。”听闻程迟在这里，方季斜松了一口气，将口罩又往上提了提。
还没等对面回答，他就推开了网吧的大门，倒是没挂电话。
方爷一边朝左右看了看，一边不解地继续对程迟说：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？你这生意未免也太好了吧？一楼大厅的屏幕前围了好多人，他们在看什么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哦对，你才刚到，”程迟那端语速有些急，除了说话声以外还多了些杂音，比如脚步声，好像是在收拾自己、准备下楼，“晋级赛四进二不是要开始了嘛，大家的热情都很高，也忘了是谁牵头举办的了，反正本市的非官方游戏圈就搞了一个‘网吧争霸赛’。”
“网吧争霸赛？”方季斜已经走到了前台，站在这里刚好能看到楼梯口。他向前台的人示意稍等片刻、自己正在讲电话，“什么争霸赛？你们市里的所有网吧都要参加？潮声也参加了？”
另一边，程迟的声音忽远忽近，从行走乃至下楼的脚步声也越发明晰：“我下来了，我马上就跟你面对面说。”
闻言，方季斜抬眼望向楼梯口。一个男人匆匆地从二楼走下来，穿了件格子衬衫，染成棕色的头发有些蓬乱。
看见好友勾着唇角站在台前，程迟挂了电话，把手机随便往兜里一揣。
几乎就在他双脚落在一楼地面上的下一瞬，程老板飞扑过来，直接就给了方季斜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就这样激动地抱了十几秒，好在大厅里的人都在紧张地关注着战局。除了前台的服务生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位。
“走，你先跟我上楼。”程迟右胳膊一伸，下意识地就想揽住方季斜的脖颈，却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好友肩颈有伤，便只好又将自己的手臂放了下去，动作有些不自然。
方季斜将手机扔回风衣兜里，抬手向下扯了扯口罩，随后露出的薄唇线条凌厉：“没事，平时也不怎么疼，我都习惯了。你先给我说说这‘网吧争霸赛’的情况吧，我有点好奇。”
两人上了楼，来到了程老板给自己专门留的小包间，只有四个位子，不过还有一些额外的小家具，生活气息要远比其它包间浓郁。
“坐，”程迟关上门，随手扯出一个电竞椅，朝方季斜的方向一推，自己也扯了一把椅子坐在方爷对面，“对，就是全市网吧都参加的一个线下赛，虽然没有得到官方认证，但赛程也算正规，最终赢家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呢。”
“唔……”方季斜脱下风衣，折叠了一下搭在椅背，“那现在进行到哪里了？赛制怎么样？”
程迟又站了起来，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，递给好友：“倒也用不上‘赛制’这个词。就是每家网吧出七个人，五个正式，两个替补，组成一个临时战队。H市一共256家网吧，统一抽签进行两两对决，每轮淘汰一半。”
方季斜捧着一次性纸杯，虽然不渴，但还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：“现在还剩下几家了？”
“已经是第四轮了，还剩下32家，今明两天再进行一轮，淘汰留下16家。”程迟道，“潮声当然不可能被淘汰，今天上午刚胜了我们本轮的对手，一楼大屏幕上面放的就是对战录屏。”
方爷点头：“有什么厉害的对手吗？”
程迟好像不太闲的住，他从一旁的桌上拿来一个插着纸花的笔筒，将花往外一抽，随后翻了翻手掌，竟转起了笔筒来：“当然有啊，这次争霸赛一点也不严格的，网吧战队随时都可以换人。这就意味着，找外援也完全OK。”
“外援？找什么外援？”方季斜挑了挑眉，“谁来都行吗？”
程迟：“当然了啊，甚至如果网吧有本事、能够找到职业选手的话，哪怕让人家职业级的上场也完全noproblem。不过呢，我也就是夸张地打个比方，据我所知，H市的这几百个网吧，也没谁能真正请来职业选手。”
方季斜又抿了口水：“既然职业级的玩家不可能来凑这个热闹，那你为什么说有‘厉害的对手’？”
程迟将笔筒一撂：“我记得你是知道‘不知名网咖’的，对吧？我所说的厉害对手八成就是这个了。不过我也不清楚他们会不会打，反正目前是没有。”
方季斜扬了扬下颔，示意他继续说。
程迟：“就，你也知道，‘不知名’确实要比潮声的配置更好一些。今年的挑战赛里有一个战队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，叫FOE，FullOfEnergy，这个队伍的实力基本上就是公认的top.1了。他们战队就挂名在‘不知名’那里，队长贼他妈有钱，直接包下了那网吧整个二楼作为训练场地。”
“FOE？”方季斜沉吟片刻，“我没关注过H市的挑战赛，我只看过我们S市的一些，简直是一场比一场辣眼睛。”
程迟一拍手：“我跟你说啊，那个FOE确实很厉害，特别是他们的队长，听说人家才十八，不仅有钱，游戏打得还极好，在挑战赛里可以说是所向披靡，根本就没有一场败绩。虽然‘不知名’目前还没有请他们出场，但是我怕最终决赛时真请得动那位上阵……”
“你缺钱？”方季斜嘴欠了一句，“很想要那笔争霸赛奖金？有多少钱？”
程迟翻了个白眼：“我呸！你看我像差那点钱的人吗？不争馒头争口气，人活着当然要为了荣誉——好吧说实话，我更在意的还是利益。这次争霸赛重要的不是这些奖金，而是背后潜藏的商机。你想啊，要是潮声获得了最终的胜利，不就可以以此为噱头来吸引顾客吗？”
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方季斜想了想，点头肯定了程迟的回答。略有些长的头发将他的后颈撩得有些痒，很扎。果然，不绑个小揪揪他还是不太习惯。
眼看此时身边只有程迟一人，方爷到底还是没忍住，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发圈，胡乱地扯了一把脑后乱七八糟的头发，熟练地扎了个揪。
“你别不信，那个FOE的队长‘没辙’确实牛逼，大家一致认为，他直接进职业圈都完全没问题。”程迟感叹道，“其实H市的高手还是挺多的，我也说不好除了‘不知名’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一战的对手，肯定有的吧。毕竟黑马还是很多的，难道不是吗？”
“是是是。”方季斜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答着，将“挑战”、“没辙”、“FOE”和“十八”这几个词在心底过了一遍。
不知为何，他总有种特别的预感，但具体预感到了什么，他又说不出来。
……搞不懂，这可真奇怪啊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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